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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没有墙壁的房间  (第3/3页)
上楼的声音,老人拔身一纵,跃出空荡荡的……空荡荡的超巨大破口,我急忙往下一看,老人已在巷子的另一头,化成一个绿色的小点。    “怎么回事!你的房间?”妈惊呼说。    “不知道,我回来就这样了。”我淡淡地说。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妈局促地说。    “刚刚。”我把妈推出房门,扣锁。    对于我妈,我的心算是死了。    我彻底放弃这个家。    宁愿待在一个没有墙壁的房间。    在很多年以后,我一直后悔当时这样幼稚的决定。    有时候,人不会明白自己真正的情感,一旦被深深伤害了,自暴自弃就成为唯一的选项;殊不知,其实能令自己悲伤的,正是自己最珍贵的感情,因为珍贵,所以永远都不能放弃,永远都不该掉头就走。    领悟到这个道理时,人,多半已经失去所珍惜的感情了。    多年以后,我想回家。    原来爸去大陆了。    没差,去嫖吧,然后把病射给我妈,再传染给王伯伯。    至于我那面重创我爸奔驰轿车的墙壁,被怪手搬走了。    妈要我先住到客房,她再请人帮我砌一面新墙,我拒绝了。    “要我搬,要砌墙,我就跷家。”我说,穿着毛衣在寒风中念书。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!”妈气得发抖。    “是你太久没跟我说话。”我算着代数。    “你爸回来有你……”妈气道。    “你去打你的牌,我的房间怎样是我的事。”我皱眉。    “你要睡觉给邻居看?都十一月了!你会感冒!”妈瞪着我。    “你再不出去,我就从这个破洞跳下去,反正你过了一个月才会发现我不见了。”我冷言冷语道。    “你说这什么话?!”妈咆哮着。    “数到三,我就跳下去。一!”我说,放下数学讲义,走到破洞旁。    妈一愣,只好留下我一个人。    其实这个房间还满应景的。    破了个大洞,跟我的心一样。    冰凉的感觉也一样。    这还多亏了老人那一掌,把我原本崩溃的家,再敲出一个大洞,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。    我站在破洞前,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。    “乙晶应该还没睡吧?”我看着电话筒。    一道快速的身影在巷口飞奔,踩着我爸的烂奔驰跳上大破洞。    绿色唐装的老人。    果然。    “你到底是谁?”我心中已无讶异的感觉,只想知道这老人的来历。    这老人一身肮脏,但绝不是简单人物。    简单人物不会推倒墙壁。    “你师父。”老人清啜的脸庞,自信说道。    “嗯。”我跪了下来。    这个心态上的转变,不是单纯的“男子汉之间的盟约”,而是混合了想对自己前途投下原子弹的愿望。    没错,一切的迹象都显示,眼前的老头的的确确身怀高强武功,就跟漫画七龙珠里的龟仙人一样。但是在升学主义当道的台湾社会中,拜师学武功,不管师父多厉害,这条道路必遭人耻笑非议,绝对是毁灭前途的原子弹。有句话叫“行行出状元”,可惜这句话是放屁。    我叩下第一个响头,额头隐隐生疼。    再见了,我的家,不,我根本不需要向他们道别。    第二个响头,铿锵有力。    我踏上一条乱七八糟的路,拜了一个精神失常的武林高手为师,这点可以令我的家人伤心、难过,很好。不,他们根本不会在意。    我用力敲下第三个响头,非常用力。    我的脑袋有些昏沉沉的,这样很好,我将来不再需要清醒的脑袋,我打算将我的一生过得晦暗不明。    在过去,我没有个性。    在未来,我不需要未来。    “师父。”我叫得有气无力。    老人摸着我的头,我可以感觉到,老人坚强的手正在颤抖。    老人流泪了。    一九八六年。    那年,我十三岁,一个不吉利的年纪。    那年,张雨生还没死,王杰正红,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。    他们的歌声整天挂在我房里。    那年,我遇见了他。    那年,功夫。    “从今以后,你就是我的大弟子,拜入凌霄派的门下。”    “啊?凌霄派?”    “很厉害的!”    “是,师父。”    零碎的月光,一个大破洞。    老人,国中生。    开启了一个,不知道如何归类的壮阔故事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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